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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是的… 有这么一场听证会,简直像一场大戏。一群政治家,为了一个疫情问题,召集了三个证人。
你想啊,那是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大家都只能在家远程开会,对着书架或者厨房橱柜,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我先不说具体是谁,就说说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背后又想表达什么。
先说一号证人,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短短的,穿着一身黑,看着就…挺有地位那种。开场的时候,她还不太会用那个“静音”键,感觉有点慌张。可能她平时就没经历过这种场面,被这么多人质问,估计是头一回。
主席问她:“您愿意向美国人民道歉吗?”
她说:“我很乐意为了他们遭受的痛苦道歉,还有那些家庭的悲剧。我以为我在开场白里已经道歉过了呢,我的本意是那样的。”
她还说自己也很生气,气那些违法的员工。哎哟,听着好像和她自己没啥关系似的。
结果,主席直接打断她:“我知道您很生气,但这并不是我们想要的道歉。您道歉的是人们遭受的痛苦,但您从来没有为自己在这次危机中扮演的角色道歉。”
所以,主席又问了一遍:“您愿意为自己扮演的角色道歉吗?”
这老太太就开始支支吾吾了:“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问自己,如果我知道当时的情况,我有没有什么可以做得不一样的地方?但是… 我想说,我想不出来。根据我当时的认知,根据管理层给我的报告,根据董事会同事的说法,我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改变的。”
主席一看,得,没戏,直接转向二号证人,是那位老太太的表弟,一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西装革履的。
主席又问他:“您愿意为自己扮演的角色道歉吗?”
这小伙子直接说:“我附和我表姐说的大部分话。”
呵呵,谁会真的指望他们承认自己搞出了一个疫情呢?肯定不会啊!一堆律师肯定事先教过他们怎么自保了。但是,他们那种理直气壮否认责任的样子,让人觉得,他们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有错,或者他们启动了一件事,结果失控了,他们自己也没搞明白。
一个小时后,关键时刻来了。另一个委员会的成员,我们叫他“政客”吧,他问三号证人:“请问,这家公司的任何高管,有没有因为公司的行为坐过一天牢?”
三号证人回答:“我相信没有。”
你看,没有人觉得自己有责任,好像也没人觉得他们应该负责。
然后,那个“政客”就对着主席说:“主席女士,我们很容易对这家公司的恶行感到愤怒,但是,那些给这种企业不负责任和犯罪行为颁发许可证的政府呢?他们又该怎么办?”
然后,“政客”转向了二号证人,就是那个年轻小伙子。他们家族的公司刚刚和政府达成了一项协议,解决了一系列的刑事指控。他曾经是董事会成员,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
“政客”问他:“作为和解协议的一部分,您是否承认自己对美国这次危机负有任何不当行为、责任?”
二号证人回答:“不,我们没有。”
“政客”又问:“司法部在调查过程中,有没有采访过您,关于您在这些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二号证人:“没有。”
“政客”再问:“您是否对美国这次噩梦般的经历负有任何责任?”
这小伙子就开始绕圈子了:“嗯… 虽然我相信完整的记录,还没有公开,会表明家族和董事会的行为是合法和符合道德的,但我对此负有深刻的道德责任,因为我相信我们的产品,尽管我们有最好的意图和努力,也与滥用和成瘾‘有关’。”
“有关”!
另一个“政客”直接抓住这句话不放:“你说它‘与滥用有关’,你用了被动语态,这暗示着你和你的家人似乎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是… 如果你听完那三个多小时的听证会,你会发现,这句话一直在你脑海里回响:“被动语态”。
我记得二十五年前,我写《引爆点》的时候,我就觉得在社会流行病中,一些小事就能造成很大的影响。我提出了几个规则来描述社会传染的内部运作:少数人法则、环境威力法则、个别因素威力法则。我认为,流行病法则可以用来促进积极的改变:降低犯罪率、教孩子们读书、控制吸烟。
我当时写道:“看看你周围的世界,它看起来可能是一个不可移动、不可改变的地方,但事实并非如此。只要轻轻一推——在正确的地方——它就可以被引爆。”
现在,在《引爆点的复仇》里,我想看看我很久以前探索的那些可能性的阴暗面。如果世界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被改变,那么,知道在哪里、什么时候推的人,就拥有真正的力量。那么,这些人是谁?他们的意图是什么?他们使用了什么技巧?在执法领域,“法医”指的是对犯罪行为的起源和范围的调查:“原因、罪魁祸首和后果”。《引爆点的复仇》就是一次对社会流行病的法医调查。
接下来,我会带你到一个位于迈阿密的神秘办公楼,那里有一群非常奇怪的租户,到波士顿的一家万豪酒店,参加一次糟糕透顶的高管静修会,到一个名叫Poplar Grove的看似完美的城镇,到帕洛阿尔托的一个死胡同,然后到你听说过和没听说过的地方。我们将调查华德福学校的奇怪之处,认识一位长期被忽视的禁毒战士Paul E. Madden,对哈佛大学女子橄榄球队感到惊讶,并了解一部改变世界的1970年代电视迷你剧。所有这些都是人们——无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无论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做出的选择,改变了传染现象的进程和形态的案例。而且,在每一个案例中,这些干预都提出了我们需要回答的问题和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这就是引爆点的复仇:我们用来建设一个更美好世界的工具,也可以被用来对付我们。
在这本书的结尾,我想用从所有这些例子中吸取的教训,来讲述一号证人、二号证人、三号证人的真实故事。
“政客”说:“我们收到了一封来自北卡罗来纳州一位母亲的信… 她失去了她的孩子,才二十岁,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她说,‘痛苦太强烈了,我无法承受。我很难找到活下去的意志,每天都在挣扎…’”
“我想展示一下我们收到的这些故事,我想听听您对这些故事的个人回应。”
二号证人开始说话了,但是没声音。
“政客”说:“我听不见,他被静音了。”
那个证人手忙脚乱地摆弄着他的电脑。
“我… 对不起…”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道歉,因为他没有打开麦克风。然后他继续说:
“我感到非常同情、悲伤和悔恨,因为像这样的产品,是为了帮助人们而生产的,而且我相信它已经帮助了数百万人,但也与您所讲述的故事‘有关’。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我知道我们全家也是如此。”
又来了,“有关”!
唉,是时候来一场关于流行病的严肃对话了。我们需要承认我们在制造流行病中所扮演的角色。我们需要诚实地面对我们试图操纵流行病的所有微妙而有时隐藏的方式。我们需要一份关于围绕着我们的狂热和传染病的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