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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说起“价值”这玩意儿,还真是挺有意思的。有人打趣说,抓只鹦鹉,教会它念叨“供求关系”,那你就有个了不起的经济学家啦。听起来挺讽刺,但仔细想想,也挺有道理。
奥斯卡·王尔德也说过,愤世嫉俗的人啊,就是那种知道所有东西的价格,却对价值一无所知的人。这话听着就更扎心了。
经济学家阿尔弗雷德·马歇尔就打了个很形象的比方,他说,争论剪刀的上刀片还是下刀片更能剪纸,就像争论价值是由效用还是生产成本决定的那样,没啥意义。
经济组织的根本目的,那就是增加价值。但是,啥是“价值”呢?价值理论可是经济学的基础。早期的经济学家,像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卡尔·马克思,他们都信奉劳动价值论。他们觉得,价值这东西,它是客观存在的,是人类直接或间接劳动的结果。分工嘛,它把复杂的工作分解成小块,然后再拼起来。这就需要互相合作,需要交换,这就有了社会性和商业性。
但是,这种“客观”的价值定义很快就遇到了问题。比如说,有人花了老大力气造了个烤面包机,结果还不如街角小店里卖的。西西弗斯推石头上山,就算他再努力,也没啥价值,因为这事儿本身就没意义。
后来,人们就提出了一种“主观”的价值定义,认为价值来自产品的效用。从这个角度看,价值存在于消费者的头脑里,而不是生产者的努力里。这就引出了亚当·斯密的“钻石和水”悖论:为啥钻石这种只能看看的东西,比维持生命的水还要贵呢?
后来,一些经济学家,像是斯坦利·杰文斯、卡尔·门格尔、里昂·瓦尔拉斯,他们就想了个办法,把这两种观点结合起来。价值是主观的,因为它不能超过消费者从产品中获得的乐趣或者用途。没人想要推石头上山,那西西弗斯再努力也没用。但是,客观的生产成本也很重要。钻石之所以贵,不仅仅是因为它漂亮,还因为稀有,开采和切割都需要大量的人力。而水嘛,因为太多太容易找到了,所以我们每天冲马桶都要用掉好多。
这个“钻石和水”悖论还能更进一步解释。对你来说,一部分水价值连城,没它你会死。但是,你洗澡时多用一分钟的水,价值就很小了。边际升值远低于第一升水,也低于你使用的所有升水的平均价值。要是钻石很多,那它就不值钱了,我们可能都有钻石刀片的小刀和拆信刀,还有钻石耳环。区分平均和边际价值,这可是19世纪末经济学最伟大的洞见之一。懂这个道理的人,那肯定学过经济学入门课。
上面说的,可没提到价格和市场。钻石、《蒙娜丽莎》、大峡谷、中央公园的公寓,它们之所以值钱,是因为既受欢迎又稀缺。水很多,所以北方国家的人们不珍惜,浪费得很厉害。但是在干旱地区,人们却把它当宝贝。无论在什么社会,有权有势的人总是会占有珍贵的东西,权力可能来自经济、政治,或者仅仅是暴力。
民主社会能让大家都能看到《蒙娜丽莎》和大峡谷,是因为这些东西虽然稀缺,但是可以很多人一起欣赏,不会影响到别人。但是,一套公寓只能住一家人,一枚钻石戒指一次只能戴在一个人的手上。
2017年,另一幅达·芬奇的画作《救世主》拍出了4.5亿美元的天价,创下了艺术品成交价的纪录。这幅画的真伪还有争议。达·芬奇的工作室里有大约三十幅类似的画。看来,精明的商业头脑也是这位文艺复兴时期天才的技能之一。卖家是一个俄罗斯寡头,他声称自己被一名瑞士艺术品交易商骗了。买家表面上是沙特阿拉伯的巴德尔王子,代表阿布扎比政府,但大家普遍认为是他就是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现在这幅画在哪儿,没人知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纽约上东区最贵的房子,住着现任和前任的纽约市长,还有一个墨西哥亿万富翁。纽约第五大道63街到65街之间,住着阿尔弗雷德·斯隆、劳伦斯·洛克菲勒、鲁珀特·默多克、查尔斯·施瓦布和肯·格里芬。
世界上最贵的钻石,可能是库利南钻石,它是1905年在南非发现的一块巨型钻石切割而成的,其中一颗现在归英国王室所有。另一颗归泰国国王所有。最近的世纪钻石,估价为1亿美元。戴比尔斯公司不肯透露买家的身份。
卡尔顿府邸和花园,离白金汉宫只有几步之遥,可能是伦敦最豪华的住宅区,以前是格莱斯顿和帕默斯顿的家,现在住着肯·格里芬(一个美国对冲基金亿万富翁)、印度辛杜佳兄弟、沙特王室,还有英国皇家学会、草皮俱乐部和英国航空航天系统公司的总部。这就是现代社会权力的多样性。
在这么多不确定因素中,有些事实是毋庸置疑的。达·芬奇不会再画画了。他最著名的作品《蒙娜丽莎》由法国政府保管,不会很快上市,甚至永远不会。这种根本的、不可弥补的稀缺性,是《蒙娜丽莎》价值的关键,也许也是《救世主》价值的关键。
但正是独特性和富人的虚荣心结合在一起,才解释了《救世主》令人瞠目结舌的价格。毕竟,你可以花20美元买一张不错的《蒙娜丽莎》印刷品。花不到500美元,艺术家就能画出一幅复制品,只有通过法医鉴定才能与真迹区分开来。这些复制品的价格反映了它们的生产成本,因为供应几乎没有限制。但是,你的朋友可能不会对你壁炉上方的《蒙娜丽莎》印象深刻,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是真迹——稀缺的真迹。经济学家弗雷德·赫希将旧大师的画作等物品描述为地位商品,它们的价值会提高——甚至依赖于——其他人无法拥有它们这一事实。这种将价值分析为供求关系、生产的机会成本与消费效用之间关系的产物,是现代经济学的基础。现在没有其他方法能够得到或值得认真关注。
一些现代哲学家,对他们认为的资本主义过度行为持怀疑态度,他们对经济学中的价值持批判态度,特别是伊丽莎白·安德森和迈克尔·桑德尔。特别是,桑德尔深刻地探讨了人们普遍持有的直觉,即许多社会关系如果纯粹从交易的角度来看待,就会受到损害——这一观察结果将成为本书的一个主题。我们不赞成卖淫,对有偿器官捐赠或代孕持怀疑态度。但这种观察并没有驳斥,或在任何真正意义上挑战,价值是效用和成本的共同产物的观察。
再说市场,
支付意愿是需求或欲望与支付能力的结合。穷人可能认为面包非常有价值,但没有钱购买。相反,无论他对艺术多么热情——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有这种热情——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可以为《救世主》支付4.5亿美元,仅仅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而穆罕默德·本·萨勒曼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因为他是伊本·沙特的后代,伊本·沙特于1932年建立了沙特阿拉伯王国;因为一群由加利福尼亚标准石油公司(现在的雪佛龙公司)领导的美国公司发现并开发了世界上最丰富的石油储备;因为中东地区的政治紧张局势使产油国能够在谢赫·亚马尼的协调下,从跨国石油公司及其客户手中夺取更多的产出价值;并且因为穆罕默德·本·萨勒曼以足够的技巧管理了沙特王室复杂的政治,为自己确立了主导地位。商业嵌入于社会、政治和文化环境之中,如果我们不理解这些相互关系,就无法理解其结果。也不要认真地坚持认为市场配置的结果是基于应得——道德上的应得,而不是沙地上的应得——的资源分配。
在市场经济中,价格是关于价值和成本的信息来源。小时候,我们想要任何东西和所有东西。随着我们长大,我们被介绍到预算的概念(隐含的或明确的)——你不能拥有一切——以及价格的概念(隐含的或明确的)——如果你想要这个,你就不能要那个。竞争性价格机制的独特优点在于,它旨在实现经济学家描述为激励相容的属性:最佳行动方案是说实话,通过附加价格来诚实地披露你想要什么以及你有能力支付什么。价格机制的这些激励相容属性在买家和卖家众多时最为有效。消费者会问自己,“这种商品或服务对我的价值是否超过价格?”如果超过,就购买它。生产者会问自己,“我提供这种商品或服务的成本是否低于市场价格?”如果是,就生产它。
如果潜在的买家和卖家很少,激励相容性就会更加成问题。那么就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任何购买过房屋、二手车或去过集市的人都熟悉讨价还价。尽管如此,大多数情况下——但并非总是——如果存在互利的交换机会,就会发生交易。并且协议的价格将为买方和卖方——也许还有其他人——提供有用的信息,供将来交易使用。
医药行业,价格对价值的反应就不太灵敏了。开药的医生,还有大多数情况下吃药的病人,都不是直接掏钱的人,通常都是保险公司或者医疗系统来承担费用。光凭这一点,医药产品就跟普通的消费品不一样了。
还有更复杂的情况。就说诺和诺德公司开发的Wegovy,这是一种治疗肥胖症的药物,让很多人兴奋不已——这在制造商的股价上体现得最充分。但是,一旦你停止服用这种药,病情就会复发。矛盾的是,抗生素在商业上就不那么吸引人了,因为它们的效果太好了——一个疗程通常持续一周,就能达到永久治愈的效果。因此,人们对新药的研究不如人们希望的那样多,这些新药可以弥补传统抗生素疗效下降的不足。
“孤儿药”治疗罕见疾病;没有针对丙型肝炎的疫苗,丙型肝炎是一种在全球北方不常见的病毒感染,但如果不治疗,它会持续存在并导致严重的肝损伤。目前最有效的治疗方法是吉利德科学公司生产的SOVALDI;按照每片1000美元的标准价格,一个为期12周的疗程需要84000美元。公众对这个价格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它能挽救生命。这就是为什么英国国家健康与护理卓越研究所(NICE)通过参考从治疗中获得的额外QALY(质量调整生命年)来评估性价比,批准在英国国家健康服务体系中使用SOVALDI,费用由纳税人承担。虽然SOVALDI是一个极端的例子,但大部分生产成本是初始设置成本,而制造额外单位的成本很低的情况很常见,而且越来越常见。这本书就是这样,特别是如果你阅读的是电子版。你使用的软件和应用程序也是如此。谷歌和脸书将建立平台的成本转嫁给广告商,并免费向你提供产品。
像SOVALDI这样的产品,只会被少数人使用,但会改变他们的生活;它代表了多年的研究成果,并且必须经过与为数百万人开具的药物相同的严格测试,那么它的合适价格是多少呢?这个问题没有简单或明显的答案。这与谁应该支付这个价格——个人、保险公司或国家——这个问题是分开的。
价格机制是获取有关价值和成本信息的不可或缺的方法。但正如QALY所示,并非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有价格。事实上,大多数有价值的东西都不在市场经济的范围内。并非所有有价格的东西都有价值。人们购买了很多东西,是因为他们不懂,比如高盛的Timberwolf和Abacus证券,还有普渡制药公司的阿片类药物。并非所有破坏价值的东西都会对破坏者造成成本。企业和个人可能会破坏环境,而不为他们造成的损害付出代价——管理学教授科林·梅耶有力地论证说,那些应该解决社会问题的公司往往对制造这些问题漠不关心。
价格和市场是关于价值的不可或缺的信息来源,但不能被神化。我们可以、应该并且确实会对我们体验的文化环境以及我们作为一个社会所持有的价值观做出政治决定。生产不仅仅是关于东西,生活不仅仅是消费。但消费是我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生产占据了我们一半的清醒时间。那些由领导人集中决定应该生产什么以及谁应该从中受益的社会,在几乎所有福祉或人类发展的衡量标准上都表现不佳。反思毛泽东的“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斯大林的强制集体化以及随之而来的乌克兰大饥荒所造成的代价。
这么说吧,人工智能再厉害,也没法完全理解“价值”这两个字的复杂含义。它只能分析数据,计算概率,但没法体会到人类的情感、道德和文化。所以啊,在做经济决策的时候,咱们还得靠自己的智慧和判断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