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Content

Calculating...

哎,我跟你说啊,很久很久以前,在我朋友Emile Bruneau还没把他同事们聚集在他客厅里,交代他的工作之前吧,其实他早就对神经科学和心理学能怎么帮助人们做出不同的选择,改变自己,建立连接,有很清晰的愿景了。后来我知道了他得了脑瘤,就特别佩服他,真的是,在坚持自己核心价值观的同时,他很快就适应了他对自己和未来的新认知:他的视力正在衰退,而且在这个身体里待的时间不多了。我就看着他和他家人,还有合作者,一起做了很多重要的决定:他们会在最后的几个月里选择什么样的治疗方案?他的孩子们在他走了以后,会怎么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关于共情与和平的研究会怎么继续发展壮大?

Emile确诊以后,我就一直在想他的大脑,不仅仅是肿瘤,还有他在做这些选择的时候,大脑里发生了什么。他能平衡对现在的关注和对未来的乐观,他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同时又对改变保持开放心态;他很清楚我们的大脑能让我们想象别人怎么想、怎么感受,这一点有多么强大,也知道这可能会误导我们;他很擅长和很多人一起找到快乐,而且不会被拉进回音室。我就开始拍我们谈话的视频,尽可能多地花时间和他聊各种各样的事情,从育儿到和平建设。有些东西你在实验室里研究很多年,可能都没办法真正看到它复杂又分散的各个部分,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结合在一起。他一个又一个地做出选择,专注于对他来说重要的事情。他做起来好像很容易,但当然,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这并不容易。

说实话,几年后,当Bev跟我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够多的时候,我感觉也不容易。她只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就觉得很受限制,很矛盾。我觉得给孩子们做饭的时间不够,还要考虑工作上的截止日期,还想和我的奶奶一起散步。但其实,注意到、发展、加深我们与他人的联系,这对我们的幸福,对我们的创新能力,对我们对自己的认知,以及我们做出感觉“正确”的选择的能力,都是至关重要的。

你看,当Emile面临更严峻的时间限制时,他的反应是完全不同的。他一直生活在可能性不断扩大的状态里,积极地与他人建立联系,并且放开了很多人强加给自己的界限,那些关于存在、开放、爱、共情,以及愿意把自己看作是与他人一体的界限。

有天晚上,孩子们睡了以后,我坐在Emile的病房里,弹着我爸爸的吉他。我爸爸刚去世不久,我就在和Emile分享我的悲伤,而他呢,也在想他去世后,他的孩子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然后,过了一会儿,Emile转过头看着我,跟我说,在他母亲去世后的那些年里,他能继续加深和母亲的关系,对他来说意义多么重大。

一开始我没明白。“什么意思?”我问。“你怎么能加深你和一个已经去世的人的关系呢?”

“就像你和一个活着的人一样。”他说。

Emile总是会做这样的事情,把一个看起来已经固定,已经限定,甚至是不可能的情况,找到里面新的可能性。

Emile回顾了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的研究告诉我们的——我们与彼此互动的很多方式,实际上都归结为与我们每个人携带的想法、故事和行为模式的互动,也就是我们怎么想,以及我们认为别人可能会怎么想。就算人们还活着,我们实际上和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我们和他们的关系主要是在我们脑海中发生的。但这些关系会影响我们今天如何理解自己,以及我们如何做出决定明天我们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看起来Emile对大脑的理解对他来说是一种启发,一种安慰,也许在某些情况下甚至是一种力量,就像我经常发现的那样。我希望是这样,我也希望这本书对你也能如此。现在有很多政府和研究团队都在试图弄清楚如何鼓励和创造人工智能计算的透明度,希望我们能更好地将它们的输出与我们人类的价值观相协调。也许了解大脑可以为我们自己做类似的事情提供一个起点:去理解自我相关系统综合出来的,告诉我们“我们是谁”的故事;开始理解社会相关系统用来理解他人想法的算法;了解哪些因素正在影响我们的价值计算,并感受到分配给每个因素的权重。也许我们甚至可以为自己或他人重新平衡这些权重。毕竟,这项工作的根本目的,就是帮助人们的日常行为与他们想要生活的世界的愿景相一致。

在一次谈话中,Emile提醒我,因为我们的细胞更新和新陈代谢的速度非常快,所以让我们成为“我们”的,不是我们身体中细胞的物理组合,而是它们协同工作的方式。当然,在大脑中,呈现我们的思想、情感以及“我们”的,是大脑神经元的放电和连接的模式,而不是任何特定的神经元集合。作为一个研究沟通以及想法和行为如何传播的神经科学家,我也充满了惊奇,不仅思考着我们的一部分是如何编码在我们自己大脑中放电的模式中,还思考着这些模式是如何传播出去的。我们的思想、情感和行为所设定的模式会产生涟漪效应,不断扩大,适应这个世界的新环境和挑战。这就是我做这件事的部分原因,也是我写这本书的部分原因,也是我希望你从这本书中得到的。

这样一来,即使我们感到孤独,我们仍然与他人相互联系,我们的一部分分布在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时间里。有一次,我和Bev手牵手走在她家附近的树荫下,她告诉我,她希望我们能为她举办百岁生日派对,无论她是否在那里。我告诉她,她会在那里。我们会庆祝生命,这一个我们彼此不可分割的生命。

Go Back Print Chapter